现实与“游戏”

叮咚，一声熟悉的手机微信响声过后，小月姑娘很熟练地看了一些信息，上面写着：明天，武汉某某酒店大堂内碰头，然后是服装，高跟鞋等，时间为三个小时，看到这里大家好像觉得她像一个不务正业的坐台小姐。话说小月来自河南洛阳，这是曾经在古代辉煌过的古都，随着历史的变迁，它已经褪去了昔日辉煌而沦为一个较为不发达的三线城市。她已经是年过三十，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前几年与丈夫感情不和，二人已经分手，当地虽然生活压力不大，但是她已经厌倦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固定气氛，看到网上招聘广告，魔都上海的一家大型房产公司正在招聘业务员信息在眼前一亮，对于小月这个出生于中部城市的姑娘来说，上海的诱惑力简直太大了，经过慎重思考，于是就把孩子放在了娘家，只身一人来到了这个被旧时成为“十里洋场”的东方大都市。

被成为寸土寸金的大上海房价一路飙升，同时也希望大量的业务员帮助开展工作，小月借助了这股有利的东风，很快入了职。令他高兴的是：公司还帮助她落实了一个集体宿舍，免去了个人再去当地单独租房的麻烦。她的房间里分别住着三个同事，都是来自天南地北。一入职后就是紧张地业务培训，持续了两周后，他们就像一支投入战场的新兵。一开始由于要熟悉新的环境，小月还是尽心尽力，但时间一长，她发觉职场上的各种问题接踵而来，部门与部门之间过度官僚化，同事与同事之间表面礼貌，但暗地里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为了各自的业务，人事关系也变得日益复杂，这使得小月渐渐地感到心累，但一想到如果中途放弃，回去如何面对娘家亲人与需要补贴的孩子呢？说起来是8小时工作制度，但是为了完成每个月的KPI，每天要天天陪客户看房，过户签约，后续服务等都成了家常便饭，每次劳碌一整天后再回到宿舍已经是满天星斗。尽管是累，但业绩上去了自然报酬就高，再想到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这句老话也就罢了。

或许一个小小的邂逅就给小月带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意外，这还要从一次业务中谈起，那天门店来了一个年近六十的大叔。由于他外表穿着朴素，许多同事嫌他老气横秋而不予理会。小月那天热情地接待了他，攀谈中从大叔的口中得知，妻子已经去世多年，移民海外的儿子准备在国外买房，自己上海留着两套房产，其中一套准备卖掉来补贴国外的儿子购房所用，这对小月而言简直就像路上捡到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一样激动，由于大叔单身一人，许多操作程序不是很熟悉，小月就主动提供帮助，时常地上门送各种书面材料，讲解各种房产政策也是常事。在这从挂牌、出售到最后的过户一个多月的过程中，小月忙前忙后，总算完成。两个人从顾客关系变成了朋友。有一天大叔突然电话小月说他在商丘与人合伙开了一家工作室有“业务要谈”，是否让小月陪她去一次，当中产生的请假费用与外地的食宿费用全部由大叔承担，商丘离小月的老家洛阳不是很远，而且还是对方付费，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大叔，过了几天他们就乘坐高铁出发了，在这个五个小时的路程中，二人也攀谈起来，原来大叔曾经开办过一个拥有百十号人的纸品加工厂，由于市政动迁，工厂地皮被有偿征用后关闭。大叔也一下子从一个民营老板变成了社会老人，而远在商丘的工作室与他有啥关系呢？这个问号一直在小月的脑海中闪动。

二人高铁下来后打车到了一所外表看似普通的公寓，进去以后，大叔掏出手中的钥匙进了一个房间，足足接近两百平方米，奇怪的是大客厅经过改装像一个小剧场，另一个房间被改成了衣帽间，里面整齐地堆着很多不同类型的服装，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还有情趣类的，小月感到惊奇地是：墙上挂着不同颜色的绳索、手铐与木枷。这是干什么用的呢？大叔似乎领会了小月的心思，笑着说：下午有个游戏，你一看便知。很快陆续来了几个朋友，有男也有女，年龄都在三、四十岁左右，其中两个也是操着江浙一带的口音。节目开始了，有两个男性的穿上了古代衙役的服装，大叔穿上了县太爷的服装，其中一个女性朋友穿上了红色囚服，戴上了木枷与镣铐，有模有样的像唱戏似的，其中一个朋友负责把整个过程通过视频的方式录制了下来。小月越看越有意思，时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大叔突然与小月说：你也体验一下这个女囚的角色如何？小月也觉得很有趣，很快地进入角色，但毕竟不是演员，当中还是出现了很多生疏环节，当被戴上木枷与镣铐时，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像个犯人一样不舒服，想中途拒绝又觉得怕得罪大叔这种还不容易争取来的顾客。这场游戏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等木枷与镣铐被取下来时，小月觉得浑身酸疼。大叔这时也挺关心的走过来询问她感觉如何，同时又转给她八百元钱的辛苦费。小月觉得虽然游戏过程辛苦，但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下午，在大叔的带领下，这些朋友们又穿上了解放战争的戏装，又演了一出革命题材的节目，其中的女性扮演了一场地下工作者被捕入狱，被“严刑拷打”，然后“英勇就义”。虽然业余，但每个人却十分投入。小月好奇的问，你们到底在玩哪一出啊？大叔笑着说：这些都是同好，自己贴钱办了此工作室也是为了大家的日常娱乐。随后大叔一点手机把小月拉进了自己的QQ群，进去一看，里面成员有近500人，信息量太大，要不停地刷屏，无论如何，里面总是出现各种镣铐与捆绑类的女性图片，这是为何原因形成这么热闹的线下与线上的气氛呢？

其实大叔办的这个工作室只是一种被称为“虐恋文化”的形式，这起源于欧洲，在亚洲先被影响的是日本，在本世纪初的时候才渐渐引入国内，人们很容易将其与不齿的情色划上等号，其实它并不是情色，而是一种小众亚文化的表现，作家李银河女士对此专门有相关的书面作品。当中由双方已经谈好的的游戏规则下，在双方一方施虐，一方接受，其中会产生比较昂贵的费用，都是按小时算，最少五百元，高则上千。参与的人都是文化修养层次很高的人，尤其是绳缚特别多，这又催生出一种叫“绳艺模特”的职业。与时装模特、车展模特与人体彩绘模特不同的是，绳模入门门槛特别低，身材与容貌不是十分讲究，在被绳缚后按照对方的要求摆出各种造型时被拍成照片与视频即可，当中要承受几个小时的拘束所产生的临时辛苦即可。但在此过程中决不允许产生任何的性行为。为了对方的隐私，很多会戴上眼罩。而且上述照片与视频都不会轻易流出，而且这种游戏遍布江、浙、沪、皖这些沿海发达地区，西南有四川与贵州两地，华南以广东为多，北方涉及北京、天津、河北等地，为何这么多人会参与这种游戏呢？一方面现在人们的工作节奏越来越快的同时，心理压力也不断增大，付费参与其中也是一种心理发泄的方式，很多有正常工作的女子也纷纷加入了绳艺模特的队伍兼职来获取一份额外的收入，游戏的场所除了像大叔这样的工作室外，许多宾馆酒店里面也是很好的选择。除了游戏外，与此相关的服装鞋帽、拍摄设备、图文音频制作与视频制作也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产业链，淘宝店铺上一搜一大把，并不稀奇。各种QQ群只是同好交流的一种方式，先谈好后，线下就会产生有偿性的具体接触。同时还出现了与其相关的网站与公众号也在推波助澜。这些现象也印证了存在即合理这句老话。

小月入了群后，里面很多人加上了她，纷纷与她洽谈线下约的事情，原来作为天天为了推广自己的房产业务不断求人的她似乎觉得发生了角色转换。同时对这个游戏从开始的排斥态度转变成感兴趣，经过长期的网上接触，有一个上海本地的中年人总算与她线下见面了，那天是在一家四星级宾馆的大堂见面的，男的跨了两个包，一个是摄影器材，还有一个装着各种服装，谈好了每小时的价钱，二人进了钟点房后开始了游戏，小月穿好指定的服装，再戴上眼罩被绑后按照男子的指令摆好了各种造型，等着被拍摄，两个小时过程中，换了三套服装，虽然被绑，但对方根本就没有做任何越轨的行为。时间很快过去了，小月觉得浑身被勒紧后再松开后有点酸疼，胳膊与大腿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勒痕，男子很爽快地将钱当场转给小月。

一周后，男子又找她如法炮制，除了上海本地外，小月还接触到了江浙一带，甚至是远在北方玩友的邀请，当中产生的住宿与膳食都是对方支付，游戏费另外支付，这么几次下来，小月发觉这些收入要远远超过她上班的收入，而且与上班相比，既没有复杂的上下级层级关系，也没有同事间的面和心不合的现象，这个游戏是一方付费，一方付出，两不相欠，反而来得更加直接。于是她辞去了原来的房产工作，搬出了集体宿舍后在离上海不远的昆山租了间房子，随着玩友越来越多，小月的收入也越来越多。一转眼，她离开家乡也有两年了，因为想念亲人，她买了很多当地的土特产回到了洛阳，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喜悦，但是到今年年初，一场突如齐来的新冠疫情使得国人都不得不居家停足，小月也只好利用上述得来的积蓄在家中戴了足足三个月，同时也感到一股陪伴老人与孩子所产生的温馨感。随着国内疫情控制地很好，许多行业渐渐复苏，小月又告别了亲人回到了昆山，于是就发生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在小月的眼里，以前的房产工作虽然尽心尽力，但客户资源的分配与业绩的好坏还是取决于上司的决定，而现在从事绳艺这个小众游戏所获得收入的多寡还是取决于这个限定市场中诸多玩友的认可，但与前者相比虽然不被当代主流社会所认可，反而收入更多。随着孩子渐渐地长大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作为母亲不得不又回到了老家承担了照顾下一代的责任，至于自己后面的路如何走，她也一时陷入深深地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