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春暖花开（三）

只见他抓起地上的手机，我这才注意到他竟然一直在给别人打电话。

“你都听见了吧?”他对电话那边讲话。“张圣航我真是xxxx，要不是老子离得远肯定现在打火车过去砍了你。”

“她是你妹妹，不是你们张家的狗!

“我告诉你，当时要 不是你求着我帮你把囡囡接回家，我特么才懒得管你。”

”这特么刚回去一天都不到就被你给打了。'”真特么住一个假期不被你这个王八羔子打死了!”

“她现在脸还是肿的，脸上三条血道子!““你特么是打阶级敌人呢?用这么大劲?”

“狗屁，我特么管有啥难言之隐，反正以后你别想见囡囡了。”

我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囡囡都大二了，当时把人家扔出去自生自灭，人没长歪就特么知足吧，你特么还动手啊，你个XXX。”

”我还就告诉你，囡囡不想和你说话。”

见李子宇这么说，我插话”我这辈子也不想和他说活。”

“听见了?囡囡说-辈子不想和你说话。”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她不想回去，也不用你们家掏钱养着。”

“我养得起。”

“到时候囡囡风风光光出嫁的时候也是老子把她的手交出去，到时候请帖都不给你们家发!”

“你们不是能么?不是一家子一起挤兑囡囡么?””这么厉害给我打个屁电话。”

“老子忙着呢。”

噗嗤，战笑出声。

“道个屁歉你道歉，道歉有用监狱干嘛使的。”“当时看你堂堂正正跟个人似的，给你能耐的，姑娘家都能下得去手，禽兽!人渣!狗屎!”

我在旁边忍不住想笑，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你当面道歉?那你来吧，反正我不给你开门。”“我就这样，我就无赖了怎么的吧。”

“囡囡过去那十五年已经毁了，你还想毁了她多少个十五年?”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啥样么，大夏天的穿着一身破棉袄，布面都破了，棉絮在外面翻翻着。

“知道的是父母不管，不知道的以为哪儿来的逃难的呢。

“囡囡六岁的时候就会自己穿衣服洗脸换床单被罩，会煮饭做粥，你六岁的时候会干啥，你那个弟弟六岁的时候会干啥。”

“这么多年我们家重话都不说一句，你说扇一巴掌就扇一巴掌?”

“你凭啥? !就特么因为你姓张?”

“我明天就带着她改名姓李，反正她户口落的是我们家!”

“大不了就跟我叫李子涵，怎么的?”

“要不是我妈心疼囡囡，她现在早就被你爸你妈饿死了。”

“得得得，不想跟你磨叽。好了，挂了。”

见他刚把手机拿离耳朵却又贴了回去。”小姨?”

“你们该不是等着囡囡回去献血吧。”“不是就好。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李子宇叹了一口气。“小姨，你保重。

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时候开始打的? “我问他。

“楼下取炸鸡的时候。”

“你哥哥我没什么能耐给你报仇，毕竟那是我小姨。”他摸摸我的头。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接着啃鸡翅。

我明白，刚刚有很多话是他为了让我心里好受点才故意那么和张圣航说的。

“听说你把他们都拉黑了? “李子宇问我。“对啊，都把我扫地出门了，我还不拉黑?

其实一开始我还幻想着我的亲妈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可是直到我上了火车也没有任何人联系我。从那时候开始，我彻底明白了自己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一个存在罢了，于是便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了。

“不过你真的考虑考虑把名字改了吧，李子涵多好听。

”我没意见啊。”我头都没抬”反正那个家我是不可能回了。

”你真不打算回了?”

“真的啊。“我头都没抬”都被赶出来了，还回去干嘛。

李子宇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啃完最后一个鸡翅。

“其实，那时候是张圣航找我，说想让你回家，让我帮帮忙。”

我点点头，没什么想说的。

”刚才也是他主动打给你的吧。”我问他。

“嗯。“他点头”他给你发消息发现被拉黑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就给我打电话了。”

“在怪我? “见我不说话，李子宇这样问我。

我摇摇头，有点恍惚”我只是想不起来张圣航以前的样子了。”

我忘了这个亲生哥哥小时候的模样，幼时的记忆里关于他的部分很少，而且大多都模糊不清。“真没想到你还认识他。”我看向李子宇。

“一直没告诉过你，也是不想跟你提起他们。”他看着我的眼睛，神情有些许尴尬，“其实他是我学弟。”

我愣住了。

“我俩是一个大学-个专业的，我大三那年还刚好当了他们班的小班主任。”

我被雷的说不出话。

实在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好不停的傻笑。”你傻了?你在笑啥?”

“我是在笑，你们都是一家人，只有我是外人。，“哎呀，别生气啊。”

“我一开始也真没把他当表弟，就当-个普通学弟看待的嘛。“

“谁知道那小子天天蹭到我身边打听关于你的事。”

“_开始我还不想理他，架不住那家伙太难缠了啊。”

“开始我可烦他了，他还没事就想跟我回家偷偷看你去。”

“那我哪能同意呢，就给拒绝了。”

“等一下”我打断他“偷偷?”

“啊..这个..你可能不是很清楚哈..”李子宇看着有些尴尬”小姨他们，不让张圣航回东北。”

轰隆—-

我在那一天才明白，为什么张圣航从来没有回过东北。

而我亲生母亲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娘家过年，也都是自己来的。

原来，这么讨厌我啊。

“后来听说他跟家里吵着要接你回家。”

“这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嘛，看他那么在意你，我耳根子一软就答应帮他了。”

“其实决定帮他也是因为心疼你，多一个人在乎你，对你也没坏处不是。”

“谁知道那兔崽子是个禽兽啊，竟敢杠你。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些我不曾知道的事情，竟然烧的我有点心慌。在得知张圣航会偷偷打听我的时候，我竟然有一丝的窃喜。可是转而告诉自己不能不自量力的高估自己的地位。

那天晚上我和李子宇一-直聊到很晚，后来李子宇睡在客厅沙发，而我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他房间的床。

等我早晨睁眼的时候，李子宇已经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一直念念不忘昨天李子宇告诉我的那个让人惊恐的消息:还有个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其实张圣航考了工大的研究生。听说你室友生活习惯不好，他准备租一个公寓把你接进去。

李子宇晚上下班之后带我去吃烤肉，见我心不在焉便问我怎么了。

“昨天听你说完张圣航的那些事有点震惊。”

“震惊什么，震惊那个禽兽心里竟然装着你这个买酸奶赠送的妹妹?”

我点点头。

李子宇见我点头竟然哈哈大笑。

“囡囡，我跟你说哦，亲情这种东西大部分人是割舍不掉的，因为那是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牵挂。”我被他说的云里雾里，可我就是一个活生生打脸的例子啊。

“那我们家的事你怎么解释?“我问他。

“小姨嘛，可能是被你后爹洗脑了。”

“至于张圣航嘛，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打听这打听那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切，你昨天还把他骂成那样，今天怎么向着他说话了。”

“我昨天不是替你打抱不平么，而且我也没向着他说话，只是陈述事实。”

”那我问你，你这是原谅他了?”

“没有!当然没有!”

虽然李子宇嘴上这么说，可是话里话外总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

可是我并没告诉李子宇，即使张圣航打了我一巴掌，可一些莫名情感让我在得知了张圣航想接我去住他租来的公寓时，我感觉不到任何对他的恨意，反而竟然有种蠢蠢欲动的期待。

可是内心的深处我不停的告诉自己，我是不被家人喜欢的孩子，我应该恨他们。

这种矛盾心理竟然让我获得了一丝慰藉和前所未有的平静。

饭吃到一半，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把我自认为平静下来的心搅成一团。

是的，张圣航来了。

看见张圣航自觉的坐在李子宇旁边，我差点被一块牛肉噎死。

“原来你俩是一个鼻孔出气啊。“我冷笑“昨天那一通电话也是演给我看的吧?”

“涵涵你误会了。“张圣航赶紧解释”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特么没问你。”我瞪了张圣航-眼”他不告诉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儿，半仙儿。”

“他磨了我一天啊囡囡。”李子宇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情。

“李子宇，你这是赶我走啊。”我冷笑着看向李子宇”行，你这逐客令我收到了，我走或是了。”

“你说什么呢囡囡，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你把这个人带到这来，不是赶我走是什么?“我指着张圣航问道。

“哎呀，你听我给你解释嘛。”

我把脸别过去不看他，却不想脸上还没褪下去的!那三道血痕被张圣航看了去。

“其实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饭店那种公共场合不适合撒泼耍驴，但是在李子宇的公寓就可以了。

-到他的公寓，我就把沙发上的抱枕全都扔到了李子宇身上，原本在换拖鞋的他被砸了一个踉跄。

可是心里的那股无名之火却越烧越旺久久不能平息。

我知道李子宇是疼爱我的，但是不论遇到什么，我都希望他不去讨论对错不去权衡利弊的站在我这边。

所以当我得知他和张圣航的私交很好的时候竟然有点嫉妒，但是那之后更多的是被背叛的愤怒。越想越生气，毫无理智的抄起书柜上的书砸向李子宇。

“涵涵。”张圣航先换完鞋进来，伸手拦住了飞向李子宇的书。

“算了你让她砸吧。”李子宇也换完鞋也走了进来。

听罢，我抄起沙发上的外套甩到了他头上。

“解气了? “李子宇把外套拽下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好意思再动手，只气鼓鼓的站在原地瞪他。

“是不是觉得被背叛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站在你这一边痛骂张圣航一顿然后让他滚?”

被拆穿了小心思的我并没有说话。

“囡囡，你知道为什么我同意他过来么?”我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为了给你报仇。”他冲我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