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床戏的尺度来看《色戒》
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里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网易云热评《Wong Chia Chi’s Theme》
江南雨天格外的多,休假的时候小所长又重新看了一遍《色戒》。
上次看还是好几年前,不谙世事的少女看这部片子的时候除了为一些大尺度画面感到面红耳赤。似乎也没看出其中更深层次些的东西。
再次沉入式观影的时候,又深入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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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人不知道,《色 戒》中间是有一个点的,他不是一个词语,而是两个单字的组成。
色是色相,是对性的情欲,也是对人更深本性的一种欲望。
戒是一种意象,是易先生买给王佳芝的那颗戒指,同时也是一个动词,警戒,戒断。
每个女人的心里都有个易先生:他要你做他的妓女,但是他比你懂得如何对别人为娼为妓。
故而你的眼波流转你的欲擒故纵在他那里统统变成了手到擒来,他越是掌握你拥有你,你越是需要他迷恋他,如水之与鱼,巢至于鸟,火之于柴。
事实是你爱上的不是他,是他之于你的了然,而这份了然之下支撑着的,是他的权势地位、才能阅历。
“权势是一剂春药”;春药之下的性爱是“一场热水澡,冲掉了所有的积郁”。
这就构成了爱情的全部信仰:张爱玲的爱情信仰,王佳芝的爱情信仰,以及所有女人的爱情信仰。这就是色戒。
你我眼里应该看到的色戒:易先生究竟知不知道王佳芝的真实身份?
再看电影,处处皆证据:两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易先生的那句情深意切的你也不一样了;第二次鱼水之欢后在易先生的书房里,易先生挖苦似的一句:哦,对了,你不关心我工作方面的事情;第三次鱼水之欢之前,易先生在车上上下其手之时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如此,单从这一方面,易先生对王佳芝的情感足以让人唏噓:王佳芝死得其所,这样她在易先生的心里永远是那枝摘不得的玫瑰。
这世界上最美的爱情都是情到最深处戛然而止,给世间留下一个绝美的希冀,不然呢?王佳芝被易先生辗转救得,终于做得了他货真价实的情妇,然后呢?是不是就成了易先生衣襟上的一粒白米饭,亦或他卧室里白墙上那一抹蚊子血。
王佳芝在最后收网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变卦?
放走了易先生王佳芝是因为性才最终爱上的易先生吗?
邝裕民对王佳芝而言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以上所有疑问,都可以通过原著小说里,对王佳芝最后变卦前的这段心里剖白解释:
英文有这话:“权势是一种春药。”
对不对她不知道,她是最被动的。
又有这句谚语:“到男人心里去的路通过胃。”
是说男人好吃,碰上会做菜款待他们的女人,容易上钩。
于是就有人说:“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
据说是民国初年精通英文的那位名学者说的,名字她叫不出,就晓得他替中国人多妻辩护的那句名言:“只有一只茶壶几只茶杯,哪有一只茶壶一只茶杯的?”
至于什么女人的心,她就不信名学者说得出那样下作的话。她也不相信那话。除非是说老倒贴的风尘女人,或是风流寡妇。
像她自己不是本来讨厌梁闰生。梁闰生一直讨人嫌惯了,没自信心,而且一向见了她自惭形秽,有点怕她。那,难道她有点爱上了老易?她不信,但是也无法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因为没恋爱过,不知道怎么样就算是爱上了。
从十五六岁起她就只顾忙着抵挡各方面来的攻势,这样的女孩子不大容易坠入爱河,抵抗力太强了。
有一阵子她以为她可能会喜欢邝裕民,结果后来恨他,恨他跟那些别人一样。
跟老易在一起总是那么提心吊胆,要处留神,哪还去问自己觉得怎样。回到他家里,又是风声鹤唳,一夕数惊。他们睡得晚,等到回到自己房间里,就只够忙着吃颗安眠药,好好地睡一觉了。邝裕民给了她一小瓶,叫她最好不要吃,万一上午有什么事发生,需要脑子清醒点。但是不吃就睡不着,她是从来不闹失眠症的人。
只有现在,紧张得拉长到永恒的这一刹那间,这室内小阳台上一灯荧然,映衬着楼下门窗上片白色的天光。有这印度人在旁边,只有觉得是他们俩在灯下单独相对,又密切又拘一束,还从来没有过。但是就连此刻她也再也不会想到她爱不爱他,而是——他不在看她,脸上的微笑有点悲哀。
王佳芝之所以最后变卦,是因为终于肯定了易先生对她的这份真情,只可惜太晚。
王佳芝之所以爱上易先生有性的因素,但在访份爱慕里,所占比重更大的,是与易先生本人开的权势,不然仅从性的角度考虑,王佳芝又怎么会厌恶梁润生?
可见她不并是一个会单纯因为性快感而爱上一个男人的女人。
而在性和权势上构筑出的他对王佳芝的真爱,才是救了他一命的根本原因;
至于邝裕民,他是这一切的导火索。因为他的怯懦,使得王佳芝对他的爱,始终得不到一个强而有力的回应,如此王佳芝才转投易先生的怀抱,并犹如千柴烈火般炙热。
而电影里最后当邝裕民终于吻了王佳芝,王佳芝却推开了他:三年前你可以的,你为什么不?所以王佳芝恨邝裕民,是由爱生恨。
但邝裕民并不是王佳芝飞蛾扑火的根源所在,那这根源是什么呢?
张爱玲的王佳芝,张爱玲的色戒。
原著小说里关于王佳芝的身世只字未提,但是电影里做了几处赤裸裸的暗示有一个弟弟,父亲再婚,家道中落,想去英国念书,没去成改到了香港,最后又回到了上海继续学业。这一切都是谁的经历?原著里对王佳芝的六角脸和高挑身材的描述,电影里对这一描述的还原,都让你想到了谁?没错,就是张爱玲。
那《色戒》本身呢?是张爱玲欲借王佳芝与易先生的壳,还她与胡兰成的魂。
《色,戒》是张爱玲构思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发表于八十年代的作品,期间跨越了整整三十年,用张爱玲自己的话说:“这个小故事曾经让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修改多年,在改写的过程中,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三十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你看,张爱玲对自己为爱流浪,客死异乡的结局是从不自问值不值得的。在她的眼里,她与胡兰成之间的爱情,正如《色戒》这般的凄美绝伦,所以才有让她心心念念一生的理由。
但是在旁人眼里呢?
她是受到了有妇之夫的勾引最终不可自拔的爱上了有妇之夫的女人,这是疯;
受到伤害之后依旧为情所困,不能自已,做了许多荒唐之事,这是蠢;
多年之后,对这段过往心心念念,用三十年的时间写一篇小说告慰自己,这是痴;
如此,张爱玲所经历的色戒又是如何一番景象?试想,抛开了国恨的旁大背景,色戒还剩下了什么?女大学生给富豪当小三;除去富豪对小三的真爱和大手笔的色戒还剩下了什么?可能很难让人接受,但是这剩下的,才是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欲纠葛。
佛语贪嗔痴为三毒,毁人一生,张爱玲半生一觉《色戒》梦,痴毁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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