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清明等立夏（7）

      高中每月一次月考是很常见的，楚立夏的学校也不例外。这次的楚立夏和以前在初中的时候一样复习备考，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他有了一个不得不达到的目标——他必须要拿到全班第一。

　　这是顾清明给他定下的要求，如果他考不到，那就是责罚加身。只要不是第一，他就要挨五十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工具，总之不会轻就对了。

　　他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书，心底发慌。他总觉得这五十下自己挨定了。他自知这将近一个月自己没怎么听讲，全想着游戏了，这次月考估计悬。

　　他忽然就想到了作弊，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开什么玩笑，作弊要是被顾清明发现了那可就不是五十藤条能完事的了。再说了，他自己也过不去那道有关道德的线。

　　他闭上眼睛，心里盘旋着各种念头，不过都被他打消了。算了，想东想西还不如好好复习。他拿着书，笔尖勉勉强强在纸上演算。

　　犹豫半天，他还是选择了去找顾清明。他拿着自己的作业本，小心翼翼地敲开了书房的门。这个地方实在让他害怕，他对这里有很多不好的回忆。

　　顾清明正在亲自查验试卷，见小孩拿着作业过来，便把他叫到身边，问他哪里不会。

　　楚立夏指了指几道题，听着顾清明温润的声音，忽然就想到，上课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哥哥讲课这么好听。他的笔尖随着顾清明详细的讲述在草稿纸上游走，不一会儿便解开了之前让他冥思苦想的题目。

　　果然，古代那个叫韩愈的没说错，“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听他哥这一讲，比他看一天都有用。

　　“夏夏，别忘了我给你定的要求哦。”顾清明给小孩讲完了题目，还不忘不补上一句，提醒一下某小孩。

     楚立夏瞬间蔫了，应了一句知道了便跑回了房间里。全班第一啊……他知道他们这个班是火箭班，都是那种成绩超级超级好的。中考的时候考得比他好的全省前七也在啊！

　　不过好在楚立夏有全能的私人补课老师，之前落下的知识也都捡了起来，就是不知道考试怎么样了。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考不好会是怎么样。

　　考试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着的全是题目和顾清明给他讲过的解题方法。笔尖在试卷上划过，留下沙沙的声音，他的手心，早已满是汗水。

　　每考完一场出来，他都觉得自己是蒸了一次桑拿，浑身都是汗。这个时候已经是九月末，已经入秋，但楚立夏觉得现在的他比在夏天更加热。

　　这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全班第一”。

　　好不容易考完最后一科，楚立夏拿着笔愤愤戳着草稿纸，在上面乱写乱画。好气啊，这个题目怎么能这么难！哥哥明明是知道题目这么难的，还是要他考第一，这不是摆明了故意刁难他嘛？

　　他知道自己的成绩出得一定超级快，但他没想到的是全班的成绩都出得那么快。

　　他们这一次考得不尽如人意，顾清明冷着俊脸，看得出来是在生气了。他把试卷“啪”地一声丢在讲桌上，扫视一圈下面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人，冷笑一声。

　　“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起立。”这三个人都不是楚立夏。顾清明当时是想给楚立夏一个的，但是由于楚立夏实在不愿意，顾清明也就没有强加给他。

　　那三个人都是男生，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顾清明不知道从哪个抽屉里翻出来一把戒尺，在自己手心敲了敲。

　　他走到班长身边，声音是楚立夏都未听到过的冷峻：“第一名考进来的很了不起是吗？这段时间你在学习方面可曾上过心？第一题是送分题，你倒好，硬生生写成了送命题！”

　　班长的头低得都快要埋进胸膛了，手足无措地看着试卷第一题上明晃晃的叉。顾清明敲敲桌子，很是没有耐心：“手。”

　　班长把手伸出去，脸上写着胆怯。

　　“啪”

　　清脆的声音在教室回荡，全班安静得可闻针落。顾清明一边打，一边说着他不该错的地方。每说出一处错误，便是一下戒尺，只打得班长的手都红肿了。

　　他对剩下两人也是如此，边讲边打，整个教室除了顾清明说话的声音就剩下戒尺打在肉上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清明打别人，楚立夏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完全没有那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他心里涌动着一种声音，在疯狂质问：“他怎么能打别人！他是属于我的！他怎么可以打别人！别人不可以得到他的罚！不可以！就算要打，也应该只有他才可以给他打，别人不可以！他是他的哥哥，是他一个人的哥哥，只能打他一个人，而不可以打别人！”

　　楚立夏的手握成拳，眼眸中逐渐多了几分醋意和怒火，以及一点点的委屈。他不想把自己的哥哥分给别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只有自己犯了错顾清明才会惩罚，但是现在……看起来是他想多了。顾清明对别人也是这样的，会给他们讲题目，也会惩罚他们……在顾清明那里，他没什么特殊的！

　　眼眶不自觉地开始泛红，隐隐有泪花闪烁。他的目光一直追着顾清明，可是顾清明没有看他，顾清明的目光一直在那三个人身上。他忽然觉得心里好酸涩，好难受，他想压制这种感觉，可是越是压制越是汹涌。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没心思听课。他唯一听到的就是自己没有考到第一名，和第一差了0.5分。0.5分……楚立夏觉得心酸，就算只差了0.5分又如何，依然不是第一。或许只有第一才是顾清明最喜欢的吧。

　　五十下啊，楚立夏默默在心里念着，忍不住在心里一声嗤笑。他在想什么，怎么能因为差不了多少，就奢望顾清明打得少一些或是轻一些呢。不过就是0.5分，他不知道顾清明会如何对待他。

  ……放学后

    顾清明坐在办公室，翻看着楚立夏的试卷。看着那些丢了分的地方，顾清明只觉得头疼，这些题目他觉得楚立夏应该能写对的……

　　楚立夏是先敲了门再进来的。他站到办公桌前面，垂眸看着自己的试卷。哥哥现在……一定对他很失望吧。

　　顾清明捏了捏眉心，道：“过来些，我先给你讲讲。”

　　楚立夏往前了一步，靠得近了些。顾清明拿着红笔，在他的试卷上点点画画，把他写错的地方全部讲了一遍。

　　讲完了，就该谈谈没考到第一名的惩罚了。五十下，办公室没有藤条只有戒尺，那就用戒尺吧。

　　楚立夏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坚定的目光，还是沉默着褪了裤子。那把戒尺……是他打过别人的吧……呵，想什么呢，自己本来就和那些人在他心里没有区别啊。

　　楚立夏眨眨眼睛，有晶莹的泪珠从脸上睫毛上抖落下来。他趴在桌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啪啪啪啪啪”

　　还是他熟悉的五下一组，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力道似乎变大了些，虽然他没挨过戒尺，但是那种清晰的疼痛感直追藤条。

     他努力收住眼泪，默默咬住了自己的衣服。他不能哭，这里是学校啊，不能哭的。他没考好哥哥已经很生气了吧，他不能再哭了，哭声会让人烦躁的。

　　又是五下，清晰的肿痕印在楚立夏的臀上，泛着一点点紫砂。顾清明看了看楚立夏，看见小孩憋得脸色通红，还是轻轻抚过他的背，温声道：“学校里已经没人了。”

　　他本是想告诉楚立夏，想哭可以哭出来，不必忍着，不会有人听见的。但是胡思乱想的楚立夏却曲解了他的意思。他以为，顾清明是在告诉他，学校已经没人了，要他配合一点，早点打完了早点回家。

　　他垂下眼帘，含糊着说道：“哥哥打吧，我……没事。”

　　顾清明也没有多想，戒尺便是一下下咬上楚立夏的臀部。他加快了些速度，想为小孩减轻些负担。

　　“啪啪啪啪啪”

　　再挨过五下戒尺之后，楚立夏不大的臀部已经要布满戒尺的痕迹了。原本白皙的臀部此时红肿着，足足肿大了两圈左右。顾清明的指尖轻轻触到楚立夏的皮肤，滚烫得可怕。

　　顾清明这一次一连打了十下，却没听见小孩呜咽一声。楚立夏死死咬着自己衣服，眼泪早已无声地流了满脸，在他的下巴下面聚出一滩小水洼。

　　顾清明实在看不下去，道：“夏夏，你叫出来，没人会听到的。”

　　但是你会烦的啊。楚立夏在心里苦笑，他怎么能再让他烦了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没事，哥哥继续吧。”

　　他害怕顾清明会丢弃他，所以他要努力去做一个乖娃娃了……他看着差点被他撕坏的衣服，唇角满是苦涩。

　　待到第八组落下来的时候，楚立夏终于是押不住叫出了声。但他只是出了一点点声音便把自己嘴巴捂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含着眼泪问他：“哥哥……可不可以不打了……只是0.5分啊……”我只差了他0.5分，为什么要挨这么重的打……

　　后面半句楚立夏没敢说出来，他怕顾清明会更生气。但是顾清明没有理会他，只是拿着戒尺往他身上招呼。

　　楚立夏咬紧牙关，心里不知道怎么了，有种被撕裂的痛楚。他计算着数目，待到最后一下落下来，他便是猛地站起来，提起裤子便冲了出去。

　　差点被他撞到的顾清明连忙唤道：“夏夏！夏夏你去哪？”

　　楚立夏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跑。顾清明拿起他的书包，急急追了出去。楚立夏跑得不快，很别扭。他的伤在他裤子的布料上摩擦，实在是很疼的。

　　顾清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追到了他身边，道：“夏夏，夏夏别闹了，哥抱你去车上好不好？”

　　楚立夏一把挥开他的手，倔强地自己跑着。顾清明不知道楚立夏这是怎么了，只得把他的书包背在自己背上，然后追过去在他膝下一抄，把人一把搂起。

　　楚立夏挣扎了两下，嚷嚷着让他放开。但是顾清明只是把他箍的更紧了。顾清明把他塞到车子的后座，锁上车门，扣上安全带，然后自己直接翻去了驾驶位。

　　楚立夏是想下去的。但是车子开得飞快，他这摔下去非得摔残不可。他气鼓鼓地抱着顾清明塞过来的书包，活像一只小河豚。

　　车子刚停稳，楚立夏就打开锁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顾清明哭笑不得地跟在他后面，和他一起进了家门。

　　楚立夏一路直奔回到房间，猛地就把门关上了。顾清明发懵，他不知道今天的楚立夏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他等着楚立夏去洗了澡，然后再拿了药膏去敲他的房门：“夏夏，哥哥进来了？”

　　门里没有声音，姑且当他是默认了。顾清明推开门走进去，就见楚立夏趴在床上，头别过去不看他。

　　顾清明轻轻掀开被子，把他的裤子拉下来，看了看他的伤势。楚立夏翻了个身，赌气似的不让他看到。

　　顾清明有些无奈，坐在床边温声道：“夏夏，如果你是觉得哥哥打重了，疼得很厉害才跟哥哥闹脾气的，那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是哥哥没控制好力道。先不要闹了，我们先把药上了行不行？”

　　楚立夏板着脸，倔强地不肯说话，也不肯让他上药。直闹到顾清明实在没了耐心，便是把人抓过来，按在自己腿上，狠狠扇了几巴掌。

　　本来这几巴掌也不算什么，但楚立夏肿起来的地方一碰就疼，何况是狠狠挨了几下。他的眼泪瞬间在眼中聚起，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顾清明把手搁在他臀上，问他：“还闹不闹脾气，嗯？”

　　楚立夏哽咽了两声，没有回答他。顾清明拿过药膏，挤在手上，细细给他揉着伤，时不时还会看看楚立夏，怕自己下手重了让他太疼。

     上完了药的楚立夏含着眼泪，吸了吸鼻子就又爬回床上，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小声抽噎。顾清明压根就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看着他发脾气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只能把药膏放着，然后下楼冲了一杯牛奶给楚立夏。他用手把楚立夏用来蒙着脸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楚立夏却缩了一下，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不要用这只手碰我！”

　　顾清明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这只手怎么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自己这只手拿着戒尺打过别人。

　　他“噗嗤”一声笑了，道：“夏夏这是吃醋了么？不想让哥哥打别人呀？”

　　楚立夏的脸瞬间通红，埋在被子里道：“才没有！就是不准！”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出来，“哥哥是夏夏的……夏夏不要哥哥打别人嘛……呜……夏夏要哥哥是夏夏一个人的呜……”

　　顾清明心疼地揉了揉小孩的头，道：“好好好，哥哥以后不打别人了好不好？哥哥是夏夏的，是夏夏一个人的哥哥。”

　　楚立夏从被窝里钻出来，轻轻抱住他的腰，在他身上蹭了两下，又问道：“哥哥……是成绩重要还是夏夏重要？”

　　顾清明愣了一下，一边把小家伙揽住一边说道：“当然是夏夏重要了，夏夏怎么会这么想呢？”

　　楚立夏委屈地呜咽：“那……明明只差了0.5分，哥哥为什么要打得那么狠……呜……”

　　顾清明了然，轻轻顺着小家伙的毛，柔声道：“夏夏的确只和他差了0.5分，但是夏夏本来是可以考到的呀。哥哥知道夏夏没有因为粗心大意失分，但是夏夏若是上课的时候再认真一点，也不是考不到呀，对不对？哥哥打夏夏是因为夏夏上课不认真，如果夏夏尽了全力依然达不到，哥哥也不会生气的。夏夏乖，不哭了昂，睡觉吧。”

　　楚立夏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把自己又埋进了被子里。顾清明关了灯，在小家伙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拿着杯子走了。

　　放心吧夏夏，哥哥只是你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