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锦时(7)
叁拾
说来好笑,自从这件事发生后,我们班体委见到我都绕道走,好像生怕林桉再来找到他把他揍一顿。
而且这段时间,我总能看到一个男生。
他是七班的,也是实验班。叫凌雲。
已经好几次了,我和舒然在食堂吃饭时闲聊,总能看到他在不远处。
“粥粥,凌雲好像在看你。”舒然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哦,看吧。”我咬了一口盘中的大鸡腿。
“粥粥,凌雲挺帅的,好多小女生追他呢。”舒然笑得更诡异了。
“哦,那很好。”我头也不抬地把鸡腿送入口中,香阿,真香。耀中的食堂真是好,我不禁慨叹。
“粥粥,他好像看上你了。”舒然蹭地把身子探到了我的前面,笑得一脸狡黠,“我都发现他偷看你好多次了,每天都是。”
“想多了你。”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来抢我的鸡腿。用胳膊圈住盘子紧紧护住了我的大鸡腿,却发现是我多虑了。“快吃饭,特别香。”
“说真的呢,你怎么不信呐。”她都气得要拍桌而起了。
“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我。”我翻了个大白眼。
“怎么就看不上你?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吧。小学、初中你好歹也是班花呢,周请夏!”她的音量陡然提升。
我怎么觉得她比我还激动。
倒不是我没信心,只是觉得我不会是凌雲喜欢的类型。
凌雲是学校广播社的,主持时的低音炮属实是好听。他足球踢得好,长相也英气逼人。
只是他前女友是一个很酷的短发女孩,每天都化妆来上学。要说我俩有啥共同特征,那大概就是性别。我寻思他再怎么找对象也找不到我这么一个纯良少女的头上。
“你觉得我会是他喜欢的类型?”我反问她,“你想想他前女友那样。”
“没准人家就想换个口味呢,”她仍旧顽强地给我洗脑,“你看你这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那么招人喜欢,林桉沈敬瑜他们都能让你撩到……”
“好吃,好吃。”我忽略舒然的疯言疯语,一个鸡腿下了肚,我心满意足地吧唧嘴。
舒然扶额摇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哎,孺子不可教也。”
叁拾壹
当我不得不相信舒然所说句句属实,是在合唱节之后。
五月中旬的合唱节,每个班级演唱两首曲目。最后会经过初赛、决赛也就是汇报演出,在二十个班级中选出铜奖三个、银奖两个和金奖一个。
我学过声乐,老师说声音条件还不错,于是便担任了领唱。我们班选的曲目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与《凤凰花开的路口》,都采用厦门六中的版本。
排练过程时间紧,也很辛苦。我们班同学又没有几个能识谱的,纯钢伴对他们来说有些困难,我只能打印出来歌词亲自带他们打拍子,卡伴奏。
好在我们顺利通过了初赛,能够在决赛时进行演唱。
七班也进入了决赛,凌雲是指挥。
凌雲是唯一一个让评委们全部起身拍手叫好的指挥。听同学说,他从小学习吉他、小提琴、钢琴和声乐。他们班的合唱全由他策划安排,就连合唱时播放的mv都由他一人剪辑出来。
决赛时,我在台下的评委中看到了作为高二年级学生代表的沈敬瑜。她正襟危坐,认真地听着,然后打分。
“啊啊啊啊,沈敬瑜不笑的时候也太好看了叭!”我抱着舒然的胳膊晃来晃去,笑得满面春光,“她板着脸严肃的时候好美好漂亮,太A了吧!”
舒然扔给我一双大白眼,“啧啧啧。”
当我站到台上演唱时,我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却并没有很紧张。
我的目光投向了沈敬瑜,我们四目相对,她收敛了严肃的深情,对着我微笑。
那一双漂亮的眼眉弯得像树梢的月牙,纯粹干净到沾染不得一丝一毫的污秽。
我看出她特地用夸张的口型对我讲:“加油。”
我信心满满地向她微微点头示意,同样报以灿烂的微笑。
我发挥的很稳定,我们班的演出也很成功。可我们还是只取得了银奖,金奖是七班。
因为凌雲热烈激昂的指挥大大提分。
最可怕的是,我没想到因为一个合唱节,我就成了耀中表白墙的红人。
当天晚上,表白墙的空间里铺天盖地发出的都是“表白十班领唱的小姐姐”之类。
其中,就有未匿名的凌雲。
叁拾贰
凌雲加了我的QQ,试图和我聊天。
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聊天,也不擅长。但出于礼貌,如果他们主动挑起话题,我还是会回复的。
凌雲每天都会找时间和我聊几句日常,但在学校时见面并不多。毕竟我总是和沈敬瑜或是舒然腻在一起。
周五的体育课时,我和舒然在操场上散步养生。
夏天还没过去,太阳依旧毒辣得很。
突然,一道人影迅速地移到了我的身旁,掀起了一小阵清风,伴随着一股淡淡的白麝香。
是身着一身白色皇马球衣的凌雲。
他站在我面前,很近。
他和其他的男孩子大抵真的不一样,即使是踢球都让人闻不到身上的汗臭味。
他的球鞋总是白得一尘不染,就好像他整个人一样,一直都是干净清爽的。
“我是高一七班凌雲,我们每天都聊天的。”他汗涔涔的脸上的笑容比艳阳天的阳光还要明朗,自信的眼眸闪亮,尽是些深邃又宁静的光点。
“啊,你好…”他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令我措手不及,“我是高一十班周请夏。”
“我知道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我很喜欢。”他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底的清澈就如仲夏刚从冰柜里拿出的汽水一样。
“谢谢你。”我能感受到我的双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被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这么直接地夸赞,有种飘飘然般不真实的感觉。
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便拉着舒然想要逃走。
“哎,你等一下!”凌雲见我要离开,赶快叫住了我,“这个给你。”
他在口袋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只水蜜桃味的棒棒糖,抓起我的小臂塞到我的手中。
“谢谢。”他主动的肢体接触是我万万没想到的,道谢后便落荒而逃。
“看看,看看!周请夏啊周请夏,我说啥了,你还不相信我,”舒然一脸得意地拍拍我的肩膀。
“凌雲真的要追你啦。”
我剥开棒棒糖含入口中,又态度恶劣地把另一只塞到舒然的手中。
“快闭嘴吃糖吧你。”
水蜜桃和夏季真的很配,甜而不腻。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凌雲的笑脸,好像真的有点帅呢。
但我马上就清醒过来,
不,我不可以。
我用力摇头,让自己在如同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抽身。
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感情注定只会是悲剧的结尾。
叁拾叁
我塞着耳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播放着马友友的巴赫巴G大调第一无伴奏大提琴曲。
夜很静,耳机也不用像白天开那么大声音,可以在心里给自己开一场演唱会了。
我对音乐的青睐和我的性格大相庭径—我沉迷古典,尤其是大提琴。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大提琴的我已经忘记,印象深刻的只有帕布洛•卡萨尔斯的一席话:大提琴宛如一位漂亮的妇人,即使时光流逝仍不见红颜衰退,反而愈加年轻,依然是腰细手纤,细腻敏锐、文静优美。
突然,手机的光标开始闪烁。
是凌雲发来的QQ消息。
「在吗」
「在」
「我听到你的朋友好像都叫你粥粥,我也可以吗?」
「好呀」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回复:
「那粥粥,我有事想和你讲。」
「什么事呢?」
「粥粥,我喜欢你。」
我的心跳漏掉了半拍,紧紧地捏住手机,看着光标继续闪阿闪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为什么要戳破这层窗纸呢。
「粥粥,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粥粥,做我女朋友吧。」
……
耳机里的大提琴声仿佛逐渐缥缈,我沉思良久,手指在输入法的键盘上游走了许久,打出字后却删了又删,最后只是回复了两句话。
「对不起,凌雲。」
「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
他依旧不肯放弃,继续游说着我,向我表达他对我的喜爱。
消息栏不停地跳动着。
我不想让我们之间产生什么误会或芥蒂,也是为了让他死心,我告诉他我下学期就要离开耀中了,以及不小心透漏出的以后的留学安排。
我是个感性的人,但有些时候却很理性。像这种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事我就一定不会去做。
即使再喜欢,也会克制。
之前好像看到过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你总不能因为害怕结束就不选择开始吧。但我却始终认为,既然已经知道了并不圆满的结果,就没必要选择开始然后让自己的心破碎不堪,再独自一人拾起粘好。
因为心碎了,即使是拼好,裂痕也永远无法愈合。
下学期我就要离开,在耀中仅剩不到两月的时间。
就算我们现在开始确立关系,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呢。我不相信异地恋,因为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个没有恒心的人。如果我们真的确立了关系,下学期我离开后,就是异地两年。本科我出国,他却还是要读国内大学,就又是异国三年。
我想我们不会到如此长情的地步,能够在五年时间里对彼此念念不忘。再多的誓言与承诺,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
与其如此,还不如克制住这热烈的梦寐,不要让它开始。
扫码关注我们
作者:Estival
编辑:四月
监制:赐扇 橘子
本篇文章来源于微信公众号: 潇湘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