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原生家庭的管教被

陈墨偶尔,会有被负面情绪淹没的时候。

 

比如现在。

 

穿着单薄的衬衣在初秋的草坪上环膝而坐,手脚冻得止不住瑟缩。

 

走近了能看到她埋在手臂里的脑袋,还能听见她隐隐的啜泣声。

 

被扔在草坪上的手机不停地亮屏、震动。

 

哭了有一会儿,她拿起电话接通,对面是铺天盖地的脏话,“我艹你妈,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让你帮忙做件事情这么磨磨唧唧。你自不自私,那是你弟弟,让你关心一下他你都不肯,你妈b……”

 

陈墨咬着牙止住眼泪,“他一直挂断我电话不想接,也怪我是不是?我怎么对不起你 对不起他了?”

 

语毕,直接挂了电话。她小声地道了句“靠”,将手机一甩。

 

眼泪一下子有些止不住,哭了一会儿,终于镇静下来的时候又忽然苦笑起来。

 

对啊,这就是她的亲人啊。

 

无理取闹、满口脏话、动不动怒不可遏的样子。

 

“女孩子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的。”

 

“女孩子都是赔钱货、读什么书还不如跟我去做生意赚钱。”

 

“你要是考不上最好的高中,你就别读书了。”

 

“你弟啊,随便上所高中就行。”

 

“你看看你,你真没用,一个乡巴佬,哪里都没去过,连飞机都没坐过。看看你弟,多厉害,跟着我们国外到处飞。”

 

“你看看你姐姐,你姐姐一点用都没有哈哈哈哈”

 

……

 

破碎的片段一点点拼在一起。想得多了,反而释然了。或者不应该说是释然,而是习惯。

 

陈墨看着偌大的操场,那些纷乱的情绪忽然镇定下来。日子都会慢慢变好的啊。

 

从小镇子到县市、再到大城市。

 

曾经有人问陈墨,为什么她总是能够一副竭尽全力的样子。

 

她说,因为我别无退路。

 

在那些不够发达的地方,对女孩子有多不友好啊。

 

她记得那些害怕到彻夜难眠的日子。

 

父母只给了她两条路。只有成为“别人家的孩子”,才能获得继续受教育的权利。不然就是,“女孩子读什么书、赔钱货、跟我去做生意”。

 

学到崩溃也要继续学。早睡晚起哪怕头疼得严重也要继续学。

 

那些日子里她忽然懂得,什么叫做,能够偷懒的都是幸运的孩子。

 

上了大学,她辗转在好几个学生组织之间,时常改策划改到深夜。

 

但是她觉得,很快乐。

 

那些常年的来自于父母的否定与轻蔑,在一次又一次学长学姐、老师的肯定中日益消解。

 

慢慢地敲碎自我封闭的外壳,努力地去探出头。即便跟不熟的人讲话时,有些战战兢兢。所幸遇见的多是志同道合、善解人意的人。慢慢地能与别人熟络起来。

 

而后慢慢地遇到了好多好多有趣的人。互相鼓励、互相吹嘘,一起爆肝、一起吃吃喝喝。

 

那些看似脾气很好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心底真的温柔的人,不容易置气;而另一种是因为遭遇过或是正在遭遇更让人生气、负能量的事情,以至于生活中琐碎的挫折难以搅动分毫。

 

陈墨属于后者。

 

她宁可是因为她不够好而不被喜欢,那样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不是因为性别。

 

其实,再仔细想想,她已经很幸运了。

 

她想起小学初中同学,好多,仅仅因为是女孩子,所以不被重视。有些甚至连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没结束,就被父母勒令带出国、或是被安排去打工赚钱。

 

小学初中,大肆早恋的日子。包括陈墨。

 

这些女孩子呀,因为家人的轻视,自暴自弃。因为未曾被爱过,所以小男孩的三言两语幼稚的情话、一两次的温柔照拂,就让她们以为这就是爱情。

 

沉浸在回忆中的陈墨忽而被揽入一个怀抱。

 

原来是顾彦。

 

顾彦抓住陈墨的手,被她手指的冰凉吓了一跳,赶忙将手中的外套披到女孩身上。

 

抬手带着些怒气地在女孩腰间使劲掐了一把,“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少也敢出来?”

 

惹得她连连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

 

见她认错,顾彦也不再多做追究。解释道,“我室友夜跑完回寝路上看见你往操场走,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就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看看你。”

 

有了外套御寒,再加之身旁有人形暖手宝,陈墨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顾彦只是环着陈墨,不多言。

 

他知道陈墨不开心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找个地方待着。

 

长久的相处,顾彦时常会从陈墨眼里看到一种他读不懂的悲伤,但是他不敢贸贸然去戳破,他担心这只小刺猬会被吓得躲起来。

 

他猜到这些事情是跟她的原生家庭有关。每次谈论到这种话题,即便她话接的很漂亮,然而神色的不自然难以掩盖。

 

“我一直都在。”顾彦一下一下轻拍着陈墨的背,语气温柔地像是在哄小朋友睡觉。

 

犹豫半晌,陈墨开口,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小时候不管多乖、成绩多好,我父母都不会夸我。有一次我拿了全年级第一,满心等着他们的夸奖,可是他们的回答只是冷嘲热讽的:在这么个山区拿到第一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我小时候一直觉得,他们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不够好,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就会改变了。”陈墨讲到一半,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让顾彦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了一下,他揽着陈墨的手握得更紧。

 

“小时候太脆弱了,他们不爱我这个假设我连想都不敢想。”

 

“我初中高中,早恋,一直在换男朋友。像是心里有个洞,想要一些东西来填补一样。我向他们索取关心、索取照顾,宛若一个无底洞,怎么样都不知满足。然后搞得彼此都心疲力竭,不欢而散。

 

慢慢地,我发现这只是一种虚幻的填补。越是沉溺其中,内心的空虚就越是叫嚣。”

 

“后来,一个我很喜欢的老师找我谈话,她对我说,有些事情,个体的强大才能够解决根本问题。沉迷网络也好、早恋也好,很多时候体现的是一种对现实生活的逃避。但是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她对我说,要加油、要离开这里。外面有更广阔的的天地。”

 

……

 

陈墨后来回忆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在讲述自己的故事。她的语调很平,除了偶尔的叹气,鲜少有情绪波动。

 

小时候很在意、觉得伤害颇深的事情,时日多了,次数多了,也便麻木了。

 

可是这一种麻木让顾彦忽而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他多想早点认识那个不谙世事、敏感、懊恼哭泣的陈墨墨,护她周全。而现在这个女孩儿,见他面露心疼,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你别难过,这些都过去了”。

 

“彦彦,有很多次,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去想,我只想给你打电话,只想靠在你怀里哭一场,去他的独立、去他的成熟,我只想做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张嘴哭、等着被哄就好。”

 

“但是,理智告诉我,你是我的男朋友,不是父亲的替代品,你不应该被这样要求。”

 

陈墨抱住顾彦,他明明看起来很瘦,怀抱却异常柔软。

 

“陈墨墨小朋友。”顾彦凑到陈墨的耳边如呢喃般唤她。

 

被叫到名字的陈墨像是中了咒语一般,呆怔了半晌。然后只觉得自己上身被一个力道使劲一扯,下一秒就趴在了顾彦腿上。

 

顾彦只是在她身后不轻不重地拍着,说不上疼,但是在操场角落的小草坪挨揍,这也太羞耻了。

 

若不是夜色遮掩,能看到陈墨红红的耳朵,昭示着她的羞赧。

 

陈墨使劲挣扎,“彦彦!会被看到的!”

 

“嗯,那又怎么样?”顾彦按住陈墨,手下动作不停。

 

陈墨只得把披在身上的外套往上拉,包住脑袋装鸵鸟。

 

这个动作倒是惹得顾彦笑出了声。

 

“陈墨墨,不许推开我。我喜欢你,所以我乐意宠着你,你不需要每天想着自己这么做合不合理,感情之中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

 

顾彦加了些力道,甩了三下。

 

以前看《至此终年》的时候,有一句话让陈墨印象深刻,“没有社会阅历、没有过健全的家庭,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才是个好的妻子,不知道每天关上大门后,一个正常家庭的细碎点滴,究竟是如何的。

 

陈墨的母亲有躁郁症,父亲不讲道理、脾气暴躁。以前每日家中最常见的就是争吵、咒骂。

 

直到双方离异,才得以消停。

 

她不知道互相爱慕的二人是怎么样生活的,不知道情侣之间,互相要袒露多少包容多少。

 

如果连亲生父母都不爱你,而去相信有一个人,无关血缘,却愿意接下你的负面消极、胡搅蛮缠、撒娇任性。

 

这好难。

 

“陈墨墨,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的,反正来日方长。”

 

陈墨在被扶起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她还陷在胡思乱想之中,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原本亮晶晶的双目有些无神。

 

“啊 哦”她敷衍地应着。

 

顾彦佯装恼怒,“怎么,嫌我没打疼你是吧。”

 

将人从腰间环住,抡圆了巴掌往她身后补了五下。

 

方才的一顿打压根没使劲,隔着牛仔裤,估计跟挠痒痒差不多。

 

这五下却发了狠,疼得陈墨跳脚。

 

陈墨一脱离束缚就抬脚往顾彦方向踹去,被顾彦避开后又抡着拳头要上去打他,结果被他轻轻松松按住。清浅的月光衬得这个男人眼底的威胁更甚。

 

“大哥大哥,嗷,我错了,彦彦,别打了……”

 

若是当天不慎有人路过,必能听到这压抑的呼痛声和巴掌落下的声音。

作者:竹子

排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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